群体的盲目与狂热

终于把十年前就想看的关于20多年前那个事件的著名的三小时纪录片看完了。

之所以一直没有刻意去找,是因为从中学时代开始,我已经断断续续把那个阶段前后几代最高领导人的传记都看过了,所谓的左中右派,从国内出版的几笔带过到国外出版的详细的回忆录,都或多或少绕不开这个事件,因此我也早就有不同视角的了解。

现在,多了一个从绝对的对立面视角来看待的事件记录,也基本没有改变我原先形成的观点。

触动我的,反而是这里面暴漏出来的,我从其他的“高层”视角看不到的,一个“大革命”状态的典型症状。

“大革命”有两个显著的特征,一是参与者众多,二是需求急迫蕴含着暴力的倾向。

参与者的众多,导致了参与者个性的丧失。“沉默的大多数”和“狂热的大多数”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,都是一群没有个性人云亦云的“社会性动物”,而且人数越多,个性越缺失。最后,众多狂热的参与者所能产生的,就只是众口一词的口号。

在这个事件的最后时刻,原本希望力挽狂澜,把理性带给狂热人群的几个知识分子,在现场听了人群的几声口号之后,居然就变成了带头喊口号的积极分子。可见个体在群体中无意识的从众压力是多么巨大。

而群体需求的急迫,带来了更大的问题。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提出了两个意味深长的观点——”旧制度塑造大革命、大革命继承旧制度”以及“革命在某种程度上是欺软怕硬的”。这两个观点放在这个事件里也是成立的。如果不是政治环境比较轻松,怎么会有持续几个月愈演愈烈的这个事件,怎么会有军队多次被手无寸铁的民众喝退,甚至拉打下车?欺软怕硬加上想要立竿见影的急迫心理,本意是求民主的运动,却变成个别“领袖”挟民意以令天下的专制舞台:必须要满足示威者的要求,不能妥协,扬言政府不对话就一直对峙下去,政府开始和理性派对话了,又暴力破坏对话现场……对内不妥协,对外不合作,甚至寄希望于升级矛盾,触发暴力之后以暴制暴,这不就是“大革命继承旧制度”吗?

狂热的理想主义者,往往更容易成为他狂热地想要推翻的人。浪漫的法国大革命后,诞生的不是期望的共和,而是比国王更专制残暴的罗伯斯庇尔。这个运动的那个女性总指挥,甘愿拉着成千上万人为理想献身(最后她也做到了,事情如她期望地发展,流血事件发生了,只可惜没有带来她期望的革命)。如果她真的成功了,成为了下一个“领袖”,她会不会和罗伯斯庇尔一样,在崇高的理想的名义下,变成她所反对的法西斯呢?从她的所作所为看,我深深后怕。况且,在她的口号和理想号召下留守到最后的人牺牲了,而她却远走高飞,她期望用流血唤起的革命并没有发生,于是她转而通过公开说谎煽动仇恨——她其实已经站到了自己想打倒的那一面了。

最后我想说,北大的那个学生领袖,还有几个知识分子都还是非常理性的,在那种氛围下能够保持理智真的非常难得。如果运动能够在他们领导下开展,也许结局会完全不一样。只可惜,在狂热的群众里,只有极端的人才能抢到话语权。

这是群众运动的悲哀。

最最后,政治不正确地说一句,女性和中二少年真的不适合做社会活动家,前者容易情绪化,后者容易走极端,而这两个,恰恰是最容易把群众带偏的因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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